她说，这次想自私一回。在家里，妈妈讲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公平。

　　所以在姐姐意外烫伤腿后。

　　妈妈拿着开水浇在我腿上同一个位置，烫出了一片疤。

　　姐姐没考上大学。

　　妈妈就逼着我退了学，跟姐姐一起去打工。

　　妈妈说按照公平，我应该跟着弟弟一起去死的。

　　后来我真的死了，我妈却哭晕过去。

　　1

　　「妈妈，我身体不舒服，再这样下去我怕猝死，我不想在工厂上班了，我想换个工作。」

　　下了夜班，我感觉心脏发疼，鼓起勇气跟妈妈打了个电话。

　　「别人都能上，怎么就你矫情，别想辞职，我和你爸可养不起你。」

　　接着我听到徐洁的声音传过来。

　　「妈，我穿这件去面试怎么样？」

　　「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。」

　　电话随着夸赞被挂断，我心口剧痛，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。

　　没一会儿，我从地上飘起来。

　　我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，后知后觉想起来。

　　爸爸妈妈觉得徐洁在厂子里上班太伤身体，于是托朋友给她介绍了个文员的工作，今天是她去面试的日子。

　　我就这么飘着回了家。

　　徐洁正在房间里化妆。

　　妈妈坐在沙发上捏自己肩膀。

　　爸爸提着礼品从门外回来放在桌子上。

　　「你肩膀又不舒服了？」

　　「疼得厉害。」妈妈走过来，点了点礼品：「这点够了，一会儿再包个大红包。」

　　爸爸想起什么，问妈妈：「要不要再多准备一点，让魏组长再努努力，把徐萤也弄进去。」

　　「安排工作哪这么容易。」妈妈瞥了爸爸一眼，「再说徐萤跟小洁能比吗，她命贱，在哪干都行。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

　　爸爸还想再说什么，被妈妈一个眼神堵了回去。

　　徐洁在门口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，立马变成一副可怜样：「妈，爸说得对，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萤萤吧，毕竟她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。」

　　爸爸见状，连忙过去哄她：「小洁，你别多想，是爸爸说错话了，萤萤笨得跟猪一样，做文员还不得把我们老脸丢光啊。」

　　我听着这些话，心里变得麻木了。

　　尽管我每次考试都拿第一，在爸妈心里，我还是比不上徐洁。

　　2

　　徐洁不是爸妈亲生的。

　　这件事我小时候就知道了。

　　我三岁那年，一大家子给爷爷过生日，吃饭时房梁塌了，砸死了所有人。

　　包括我一岁半的弟弟。

　　那时候我吵着要吃村边的糖葫芦，爸爸妈妈带着我和伯伯家的姐姐徐洁去买，幸免于难。

　　这件事发生之后，爸妈就领养了徐洁。

　　怕别人说闲话，爸妈对我们两个万事都讲公平。

　　徐洁十岁那年跟我追着玩，打碎了刚装满热水的暖壶。

　　她腿那里被烫红了一大片，后来去了医院，养好以后那里留了很大一块疤。

　　回来以后，她不肯吃饭不肯上学。

　　说怎么偏偏她腿上有疤，妹妹就没有，别人肯定会笑话她。

　　妈妈听了脸色一沉，二话不说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。

　　我看她提着刚烧开滚烫的热水向我走来就感觉不妙。

　　转身就跑。

　　跑了没两步被我爸直接抓回去。

　　他们摁着我，扒开我的裤子，拿着那开水在同一个位置浇下来。

　　我的惨叫声穿透屋顶。

　　明明已经死了的我，一想到那时候，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，大腿那里隐隐作痛。

　　被烫了以后，很多人都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。

　　妈妈笑着跟人家说：「萤萤觉得小洁生病了有好多好吃的，学着人家也烫大腿。」

　　所有大人听了会心一笑，回去拿我当反面例子教育自己家孩子。

　　等我好了上学后，所有人都骂我学人精。

　　爸爸妈妈嘴上说着公平。

　　徐洁被烫伤以后，他们带着她去了市里最好的三甲大医院。

　　只是带我去了村里诊所。

　　诊所医生跟他们说我烫伤太严重处理不了。

　　爸爸在医院照顾徐洁时，经常见医生给她换药。

　　于是照猫画虎，他买来东西，在家自己给我治疗。

　　也许是体质好，所以就算这样我也痊愈了。

　　不过那道疤跟徐洁的相比就丑陋得多。

　　过了很长时间以后，徐洁那里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。

　　我那里依旧像好几条的毛毛虫爬在上面一样。

　　每次提起这件事，妈妈都会说：「我们对你够偏心的了，按照公平，你应该跟你弟弟一样去死的。」

　　妈妈把失去弟弟这件事算在我头上。

　　她觉得如果不是我非要去买糖葫芦，她肯定能照顾好弟弟，不让他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死。

　　03

　　出租车上，妈妈温柔地指导徐洁一会面试应该做的事。

　　突然话锋一转，对爸爸说：「老徐，是不是你跟徐萤说什么了？」

　　爸爸一头雾水：「什么？」

　　「她刚才给我打电话，说身体不舒服，快死了，要换工作，是不是你跟她说了咱们给小洁找工作这件事了。」

　　爸爸否认：「我当然没有。」

　　「这个死丫头，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，她肯定是偷听咱们说话了，她怎么就不能像小洁，活得光明正大点。」

　　妈妈，你不知道吧。

　　跟我说这件事正是光明正大的徐洁啊。

　　我依旧记得，那天徐洁兴致勃勃地找到我。

　　说爸妈心疼她在厂子里做苦力，要她辞职，所以特意托关系给她找了个文员的工作。

　　我那时候听了真的好羡慕她。

　　因为工厂是一个月白班一个月夜班这样倒的。

　　当时我和徐洁一起进厂，所以我俩是对班。

　　可就因为徐洁说她不能熬夜。

　　妈妈就强迫我天天上夜班。

　　每次上完夜班我都会心跳加速，我跟妈妈说，她却觉得我矫情。

　　每次我提起换工作，妈妈都会问我：「你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，你觉得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。」

　　妈妈似乎忘了，导致我高中都不能毕业的人。

　　是她啊。

　　徐洁比我大一岁，自然比我高一个年级。

　　她成绩一直都很好，在年级能排到前几名。

　　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。

　　可就在高考当天，她被抓到了作弊。

　　这时候我偷听到她打电话，原来高中三年，她每一场考试的成绩都是作弊得来的。

　　后来这件事竟然成了我教她作弊。

　　妈妈知道这件事之后，直接去了我们学校，众目睽睽之下，拉着我的头发出了教室。

　　直接到校长办公室说我不读书了。

　　校长拦着不让，说我是个清北的好苗子。

　　所有老师都在劝。

　　我妈对着他们说：「啥好苗子，她那个成绩都是作弊抄来的！」

　　我也挣扎过，怒吼过，甚至说出了偷听的那个电话。

　　可妈妈就是不听我解释。

　　强制带我回家，把我关在房间了，直接给我注销了学籍，逼着我和徐洁去了工厂打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