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把自己称为驯兽人。
在她眼里,不听话的孩子都是野兽。
她剪碎了姥姥攒钱给我买的漂亮衣服:
「就只知道爱美,学习能好吗?」
更是将我老旧的助听器一脚踩碎:
「不就是听不清楚吗,又不是听不见,矫情!」
后来我因为听不见货车的喇叭声,被活生生撞死。
再睁眼,我回到了我妈提出驯服我的那天。
她不知道,死过一次的野兽只会变得疯狂。
上辈子被货车撞飞的失重感还未完全消散。
看着屋内熟悉的布景,我愣神了两秒。
直到看到在门关处换鞋,穿着时髦的我妈。
她皱眉上下打量着我,随后上前嫌弃地扯了扯姥姥给我买的新裙子。
一边扯,一边厉声问我:
「这就是你在班上排名第二的原因吗?」
「整天就知道爱美,难怪考不到第一!」
我瞬间回过神来,下意识摸了摸耳朵里的助听器。
眼眶微酸,原来上天这样眷顾我。
让我回到了噩梦的开端。
见我傻傻愣在原地,我妈眉头皱得更紧。
无视一旁姥姥的辩解,伸手用力掐着我的脸:
「老人带出来的孩子就是遭人嫌。」
「陈千星,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像野兽一样被驯服知道吗?」
说着,她抄起桌上的剪刀径直冲向我的房间里。
将我衣柜里崭新的衣服拿在手上:
「既然你这么爱美,那就从你的这些漂亮衣服开始吧!——啊!」
上辈子的怨恨交加在此刻汇聚。
我夺过她手里的剪刀,转向对着她的喉咙。
在她惊慌的眼神中,我拿起剪刀在她的行李箱上胡乱捅着。
「我的衣服全部是姥姥起早贪黑卖菜给我买的。」
「剪我的衣服就能让我听话,那我剪你的衣服,你是不是也能听话!」
在她陡然凄厉的尖叫声中,我被狠狠甩了一巴掌。
「陈千星,我是你妈!」
她一边骂着我是小贱人,一边打开行李检查衣服的破损。
我捂着红肿发烫的脸颊,笑得张扬:
「就算你是我妈又怎样!」
「十八年来对我不闻不问,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!」
我妈仅仅只是愣了一秒。
随后打开门,抱着破损的行李箱瘫坐在门关处就开始哀嚎。
「造孽啊,谁来评评理啊。」
「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啊,竟然说我没资格教训她……」
姥姥心疼地将我护在身后,查看我脸上的红肿。
把我往屋里推着:
「千星,先进去,姥姥来处理。」
久违的偏爱让我鼻子一酸,上辈子姥姥也是这样护着我。
但奈何她年纪大了。
总想着我以后也是要跟着我妈生活的。
好几次我妈以教育我为理由堵住了姥姥为我说话的嘴。
我冷眼看着门关处撒泼的我妈。
不就是比谁的脸皮厚吗,谁在乎?
我拍了拍姥姥的手,示意她别担心。
随后跑到门前,在邻居们异样的眼神中。
扑通跪在地上,抬起手疯狂扇着自己耳光。
哭喊道:「我错了妈妈,我错了。」
「可是那些衣服都是姥姥给我买的啊。」
我妈张了张嘴,我继续抹着眼泪哭喊道:
「十八年了,我渴望了十八年的母爱,可您一回来就打我,剪我的衣服。」
「让我怎么不伤心。」
说着我指了指耳朵里的助听器,满脸悲痛:
「妈,这么多年了我还带着姥姥凑钱给我买的助听器。」
「我给您打了无数次电话,您都不愿意给我换新的,千星命苦啊,有时候连声音都听不见……」
我捂着胸口哭得肝肠寸断。
好几次差点晕厥过去,都是姥姥在身后扶着。
这下,本还想帮着我妈指着我的邻居们纷纷变了脸色。
看向我妈的眼神充满了异样。
而我妈此刻也反应过来我故意的,脸色一沉起身怒吼:
「陈千星,你故意整我是吧!」
说着扬手就要朝我打来,这时姥姥挡在了我的身前呵斥道:
「闹够了没有,还嫌不够丢人吗!」
这时我妈才看到门外邻居义愤填膺的模样。
那天后,我妈苛刻女儿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小区。
上辈子,我妈剪碎我的衣服后我也哭闹过。
但她也是用同一种方法,将我塑造成了不听话的留守儿童。
加上我们这个老小区很多都是曾经村里的邻居。
大家都觉得深有体会,在老人身边带的孩子就是混世魔王。
不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亲近。
从那天后,只要我出门。
就会被所谓的长辈指着鼻子教育,让我要听话。
还说我妈专门放弃外地的高薪也要回来照顾我,是我的福气。
想到上辈子我死在去参加高考的路上。
我的心里就悲愤交杂。
我仍旧记得我死后,我妈连我的后事都没办。
而是用着这一热度在各个平台吃着红利。
获取同情,第二年便风风光光嫁给了有钱的房产老板。
而我,连个墓碑都没有。
孤零零的骨灰盒摆在姥姥的房间里。
就这样,我和我妈的战斗就此拉响。
当晚我妈想要纠正我吃肥肉呕吐的症状,被姥姥阻止。
「妈,什么肥肉不能吃。」
「她就是被你惯的,我就不信吃块肥肉能死人!」
我没说话,而是捧着碗埋头吃碗里的青菜。
见我妈依旧不依不饶,我笑着将果篮里的芒果剥好递给她。
「妈,那你把这个芒果吃了吧。」
我妈见状,脸色顿沉,厉声道:
「我吃芒果过敏,你是想害死我吗!」
我笑了笑,看着她筷子上的肥肉:「我吃肥肉也过敏,妈妈是想害死我吗?」
见我如此牙尖嘴利,我妈愤愤瞪了我几眼。
当晚姥姥劝我不要和我妈一般计较,还说让我不要过于顶撞她。
毕竟是我妈妈。
我笑着点头,却在半夜听到了我妈朝姥姥哭诉的声音。
第二天一早,我妈就朝我塞了一张计划表。
「这是驯服计划。」
「我可是教育学家,我们身边的同事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。」
见我不解,她自豪地解释道:
「你这种叛逆的留守儿童就是野兽,需要用驯服手段。」
看着上面的条条框框,上辈子地狱般的回忆在脑海里循环播放。
无尽的打骂就是为了让我听话。
不停地打压是为了让我自卑,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哪来的皮鞭。
只要我忤逆,就会被抽得皮开肉绽。
我握住纸张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。
我妈以为我是怕了,刚想开口。
就被姥姥一把夺过去,揉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。
「千星马上就高考了,你别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。」
「再这样,你就给我滚回去。」
我妈这才作罢,努了努嘴,表示自己只是想让我和她亲近。
我淡淡瞥了她一眼。
指着耳朵里已经掉漆的助听器嗤笑道:
「那妈妈就先给我换个助听器吧。」
「表示你的诚意。」
说完我穿好鞋,在我妈的咒骂声中头也不回下了楼。
看着周围再熟悉不过的建设。
我眼眶微酸,握住书包的双手紧了紧。
这次,我一定要顺利参加高考,一定逃离我妈的掌控。
和上辈子一样,我刚进教室。
嬉闹的声音骤停,仿佛我是什么瘟神一般。
只有我的同桌,全年级第一,也是备受瞩目的校长女儿:安露。
愿意和我说上几句话:
「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。」
我边整理着书籍,边笑道:「当然。」
「我的好同桌,今天也要好好加油哦。」
许是我的举动过于反常,安露微微愣神便埋头继续做题了。
这天,是我两辈子以来听课最认真的一次。
放学铃响起的那刻。
教室外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只见我妈淡淡看了我一眼,随后笑着走进来表示占用大家一会儿。
在同学们的抱怨声中,我妈将手中的纸张一一放在课桌上。
「这是我给我女儿定制的要求。」
「希望大家能帮我监督,哦对了,举报有奖哦。」
说完,她的眼神落在我惊愕的脸色,像条吐着信子毒蛇。
随时准备咬断我的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