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，第一次跟男朋友回家见家长。

　　他妈妈准备了三碗冰冷的预制菜。

　　男朋友劝我多体谅，说他妈不大会做饭。

　　可洗完手出来的时候，我听到他妈妈正在教育儿子。

　　「第一次上门，必须要给她个下马威，不然以后她会不知道这家谁做主！」

　　1

　　我在洗手间洗手，越想越气。攥紧拳，浑身发抖。

　　都是从小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独生子女。她凭什么这么苛待我？

　　我正想直接冲进门当面对质。

　　却听到男朋友秦桑替我说了公道话。

　　「妈，这样不好吧。小禾毕竟是第一次来我们家。而且，她家里条件你也是知道的。这么差的东西，拿不出手。」

　　李萍白了他一眼：「你懂个……啊呦，小禾来了呀。来，坐这里就行。」

　　见我出来，李萍翻脸比翻书还快，假惺惺地招呼我坐下。

　　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。

　　李萍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，要尽量远离。

　　好在男朋友秦桑还算温柔体贴。我以后是跟他结婚，长期生活在一起。只要他站在我这边，问题不大。

　　我面色平静，就像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一样。

　　「阿姨，可以开吃了吗？」

　　李萍点点头。

　　「小禾不愧是城里姑娘，有教养，知道开饭前先问问长辈的意思。」

　　戴完高帽，话锋一转又开始敲打我。

　　「以后你们结婚了，你做完饭要等秦桑回来，才能开动……」

　　我冷冷地打断她的话。

　　「阿姨，我不会做饭。」

　　「那怎么能行？」

　　李萍筷子一放，瞪着眼睛看我。

　　「女人怎么能不会做饭？那怎么照顾当家的男人？」

　　秦桑有些着急：「妈，不是说了，我们先别说这些。」

　　李萍恨铁不成钢，说话一点都没有避讳我的意思，拿着筷子用梢头戳他。

　　「还没结婚呢，你就胳膊肘往外拐，你是不是傻？」

　　「难道你想惯着她，自己学做饭？妈可告诉你，自古以来就没有男人进厨房的说法。」

　　秦桑被戳得没有办法，硬着头皮转头冲我：「小禾，我妈没别的意思。」

　　「她就是担心我们两个在外面都不会做饭，饿肚子而已。」

　　饿肚子？怎么可能。

　　我勾了勾唇，反呛了回去。

　　「阿姨，你多虑了。这不是有现成的例子嘛，预制菜，便宜又方便得很。」

　　李萍跳脚：「预制菜怎么能上正经场合？保质期长又没营养，我家秦桑忙了一天回家，你总不能给他吃那些吧。」

　　秦桑尴尬得不行，轻咳了一声。

　　李萍这才反应过来。

　　「今天，是，是特殊情况。我不太会烧菜。再说了我选的这几个味道还不错的。你是小辈，别太挑剔，应该体谅我们大人的不容易。」

　　正话反说都让她说遍了。

　　可惜我听到了她刚才对儿子说的那些话，只觉得虚伪又双标。

　　面前三碗预制菜甚至连热都没热透，冰冷成一坨，筷子都戳不进去。在外头点十块钱的快餐卖相都没有这么差的。

　　更何况这还是在正月，我这个未来儿媳妇第一次上门的时候。

　　想给我下马威，给错人了。

　　我索性放下筷子站起身。

　　「我看您挺喜欢这些的，就都送给您吃吧。我吃饱了，先回房间。」

　　「你，你……」

　　李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
　　秦桑在后面追着我喊了几句，又被他妈拽了回去。

　　我闷在房间里，委屈得不得了。心里暗暗发誓，秦桑要是一小时内不上来找我，我就跟他分手。

　　好在，门口很快传来他温吞的声音。

　　「小禾，快开门。」

　　他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炸鸡，又买了新鲜的草莓向我赔礼道歉。填饱肚子，我慢慢消了气。

　　「我们明天就回自己家吧。」

　　跟他妈多相处一天，简直折半年的寿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。

　　没想到秦桑摇了摇头，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。

　　「我跟我妈说过了，她也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。」

　　「她说了，明天就给你们家28.8万彩礼钱，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！」

　　2

　　简直不可思议！

　　我跟秦桑是大学同学，从学校到工作在一起已经整整七年。

　　刚毕业的时候，秦桑试探着问过我，结婚要多少彩礼钱。

　　我是家里的独生女，压根不讲究这些。当时开玩笑，随口编了个数字。

　　结果秦桑脸色大变，支吾着说要跟妈妈商量。这一商量，就拖了三年还没给我答复。

　　我猜想多半是因为嫌价格太高，也来了脾气，死咬着这个数字不肯低头。

　　今年，是秦桑第一次提出要带我见家长。见面才发现，他妈妈果然是个不好相处的。

　　李萍连做一桌好菜招待我都不肯，又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，突然答应了对他们来说是天价的彩礼？

　　我有些怀疑：「你都跟你妈说什么了？」

　　秦桑脸色未变。

　　「没说什么，就是讲了下我们谈了这么久，我对你是真心的，求她成全呗。」

　　虽然我爸妈不看好这段感情，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，秦桑对我都还不错。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。

　　第二天一大早，房门从外面被踹开，吓得我从睡梦中惊醒。

　　「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懒了，还不如我老太婆。」

　　我皱起眉，李萍又来没事找事，这哪里有改过的样子？

　　正想刺回去，一旁秦桑急得轻拍我小臂，凑到我耳边窃窃私语。

　　「别生气，先拿到钱订完婚，等回我们自己家再说。」

　　我白他一眼，忍住怒气。

　　不是为了钱，纯粹是为了秦桑。

　　他这么温柔的脾气，怎么会有那么暴躁无礼的亲妈。

　　洗漱完穿戴整齐，秦桑领着我到他家的堂屋坐下。他爸爸去世得早，家里只有一个妈妈。

　　我家里人不愿意出席，单方的订婚流程简化了许多。

　　村里提前叫了一帮人来见证。

　　婚书一早已经写好，我们俩亲手落印完，下一步长辈给红包，晚辈改口环节。

　　从村委会借来的摄影机架在三脚架上，红灯闪烁。

　　李萍还真的像模像样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，递到我手里。

　　我收下红包，刚要改口叫「妈」，突然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。

　　红包很薄，也不像是银行卡或者存折。总不会是支票吧？

　　李萍不满我的停顿，拍了拍桌子。

　　「收了钱还不赶紧叫人？」

　　秦桑在一旁不停催促着。围观的村民中好几个是秦家亲戚，闹哄哄地叫喊着。

　　「女娃娃是不是害羞了？」

　　「赶紧改口，做我们秦家的新媳妇儿吧。」

　　我越想越觉得奇怪。

　　这是秦桑老家，全省唯一的贫困县，别说村里，连镇上都没有家像样的银行，哪来的支票。

　　秦桑的家庭条件我大概知道。父亲早死，母亲不干活，他是独生子，也是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。

　　工资虽然还可以，但毕竟才工作了三年，哪有可能存到二十多万。

　　我倒退半步。

　　「急什么，先看清楚再改口也不迟。」

　　手指一动，直接撕开纸封打开了红包。

　　果真，里头只有一张纸，压根不是支票。

　　是一张白纸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