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妈意外走后，我成了聋哑人。

　　弟弟用我的账号把我写给爱豆的告白信一股脑全发到了粉丝超话里。

　　他自以为我那些酸诗会迎来众人的嘲弄，那样他的恶作剧就会更有趣些。

　　没想到正主朱睿诚亲自转发了那条微博，还亲自到现下向我表示感谢。

　　后来，他甚至在直播里和我求婚，登榜热搜第一。

　　几个唯粉带头转为cp粉，舆论持续发酵。

　　拍完婚纱照后，他迟迟没等来我离世的消息，闷闷不乐道：

　　「不是说心愿达成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吗，怎么还不去死？」

　　1

　　「谢谢你的喜欢，方便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吗？」

　　他给我私信的那天，我故意把邻居家的地址发了过去。

　　接下来的几天，一直都在期待着门的对面会出现一个礼品盒样式的快递。

　　直到那天买菜回家，看见单元楼下聚集着三四个人围着一辆豪车拍摄。

　　我下意识地选择绕开，没想到李叔把我拦下，朝着那些人说：

　　「这就是秦艽。」他指了指耳朵，和他们解释我的身体情况。

　　弟弟小时候很调皮，在屋子里骑小车，一个不注意就从楼上滑下去。

　　我赶紧伸出手去接，没想到被顺势带了下去。

　　我醒来后，只看见弟弟小脸通红，却听不见哭声。

　　奶奶应该是骂我没看好弟弟，将我数落了一顿。

　　平常尖锐的声音我一个字都没听见，我吓得指着耳朵，朝奶奶大哭大叫。

　　奶奶听不懂普通话，大概又咒骂了我一句后抱着弟弟进了里屋。

　　自那之后，我既听不到，又看不懂他们说方言的口型，就更不爱说话了。

　　此刻，虽然只有一台摄影机，我也表现得很不自在。

　　直到车门被拉开，我一眼就看出来里面的人，是朱睿诚。

　　几簇闪光灯亮起，而我无措地站在原地。

　　只顾着把手里提着的菜篮往后藏，心跳得厉害。

　　没想到朱睿诚直接和我一起上了楼，坐在我家的客厅里。

　　他指了指耳朵，问：「一点都听不见？」

　　我点点头，旁边的李叔说：「您可以说慢一点，她看得懂口型。」

　　他问我了一些家里的事，李叔在旁边答，我就呆呆地看着他。

　　弟弟长大了之后，吵着闹着要买电脑。

　　隔壁家的李叔原来是省城的大医院的医生。

　　看我们可怜，就把自己的旧电脑给了我家。

　　趁着奶奶去送弟弟上学，我第一次打开了电脑。

　　里面放着最新的选秀节目预告，我一眼就看到了最边上手足无措的朱睿诚。

　　他眼睛亮晶晶的，看着漫天的纸花飘下，落在前排的队友身上。

　　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。

　　那种感觉，我明白的。

　　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广告是有声音的。

　　奶奶回来一看，气鼓鼓地揪着我的发尾将我拎了起来，又是一顿臭骂。

　　李叔人好，奶奶一发火，他就将我接到隔壁去玩。

　　看书写字、打榜做数据都是在李叔家学的。

　　我猜他们就讲到这里。

　　朱睿诚不知道和李叔说了什么，李叔指了指对面，说：「有事情叫我。」

　　那张只在老旧屏幕上看见的脸，此刻居然离我这么近。

　　我拼命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牢记这昙花一现。

　　朱睿诚站起身，说想进我的房间看看。

　　我不好拒绝，这是我爸妈留下的房子，很小。

　　我和弟弟长大后，弟弟占了主卧，而我住进了卫生间。

　　拉开门，里面只有一张一米宽的行军床。

　　朱睿诚瞪大了眼睛，又怕我介意，立马收回了吃惊的表情。

　　环顾四周，狭小的空间里铺满了他的海报，或褪色，或打湿卷起。

　　不知什么东西滚落，他低头去捡。

　　一眼便看见了藏在我床下仍在被全家使用的腌臜蹲坑。

　　朱睿诚眉头一皱，按着我的肩头让我坐下，自己蹲在我面前。

　　「谢谢你喜欢我。」

　　我还没说话，他抽出了手机，指着里面的照片问我：「秦艽，你为什么想死？」

　　「我得了癌症。」

　　2

　　弟弟或许没想到，我的那些酸诗里，夹着我已经修改了七次的遗书。

　　而他正巧拍到了那封遗书的前几行。

　　「我死前唯一的愿望，就是亲口告诉他，我喜欢他。」

　　看着报告单的朱睿诚，目光里透着心疼，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。

　　沉寂片刻后，他语气温和：「那你和我说说你有多喜欢我？」

　　我几次张口，又闭上。

　　许是发出的声音呜咽难听，朱睿诚的眼皮低垂着。

　　此刻，我只怕他也讨厌我，立马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：

　　「我喜欢你，很喜欢，很喜欢。」

　　他只看了一眼，起身时顺势吻了我的额头。

　　我诧异地抬头看他，朱睿诚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，眼睛看向窗外。

　　难道是我误会了，刚刚亲密触碰过的额角发着烫。

　　双手不安地摩挲着。

　　他拉开门，大力牵起我不安的手走了出去。

　　我注意到了他虎口处的一块浅色胎记。

　　【好幸福，这样的时光要是再久一点……】

　　离开时，李叔过来送他。

　　朱睿诚将我拉到后备箱旁边。

　　礼物像砖块一样堆砌在我的怀里，最上头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。

　　正打算回绝，他那双冰冷的手却将我揽入怀中。

　　我抬头看他，却读出了他的唇语：

　　「现在你和我告白了，那就安心去死吧。」

　　我吓了一跳，背后瞬间起了一层薄汗，下意识推开了他。

　　礼品盒散落一地，我呆呆地握着那叠红包。

　　眼前人高高在上，眼里裹着挑衅与嘲弄。

　　这副模样，和刚刚在房间里温和谈天的人截然不同，仿佛是恶魔上身。

　　我控制着呼吸，不敢看他，伸手去捡那些东西。

　　没想到他严肃的脸孔又转回了温柔笑颜，拦住了我想重新放回后备箱的礼物。

　　朱睿诚戳了戳刚刚吻过的我的额角，扑哧一笑：「这下舍不得死了吧？」

　　我脸一红。

　　额角，更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