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幼时为了救奄奄一息的外族人，被迫成了巫医。

　　后他家人寻来，我也跟着出了山。

　　人人都说，许家太子爷爱极了山里野丫头，一定会娶她。

　　谁也没想到，他发的请帖里，新娘的名字不是我。

　　我没吵也没闹，识趣地离开。

　　可还没等上飞机，就被人绑到了别墅。

　　许沂州将我紧拥入怀，眼眶通红。

　　「阿楚，你不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吗？」

　　「你发过誓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。」

　　陌生的香水味袭来，我别过头。

　　他命人将屋子围住。

　　可他不知道，我要走，他留不住我。

　　1

　　「你真的决定回来继任我的位子？」

　　师傅的声音贯穿在我的脑子里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：「是。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

　　师傅沉默一瞬。

　　「巫医出山，只需舍弃一身本事。而大巫医出山，会立即暴毙而亡。」

　　「当年你还小的时候，本已拒绝拜我为师，后来为了能救活那个少年，跪在我门前发誓，愿意当巫医。」

　　「千难万险，好不容易成了中巫，却因为要护他回去，放弃了十年的修行。」

　　十年……

　　眼角滴下一颗苦涩的泪，我听到师傅在问：

　　「阿楚，你这次的决定，是因为许沂州和何念念的婚事吗？」

　　似乎怕我后悔，师傅欲言又止：「何念念，是个蛊女，也许……」

　　我明白师傅的顾虑，可根本就没有什么也许。

　　许家的聚会上，何念念出现过。

　　她想对我下蛊的时候，我脖子上的天珠散发着异香。

　　我曾问许沂州，那女孩是谁？

　　他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。

　　「不记得了。」

　　随即，他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，扬起嘴角。

　　「我们阿楚，是不是没有安全感了。」

　　他学会了逗人，我笨拙地取下天珠戴在他的脖子上。

　　「定情信物。」

　　他欣喜若狂，隆重地向大家介绍：「这是我的心上人，阿楚。」

　　来的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。

　　他们表面上说着恭喜，背地里却在讨论：

　　「全怪许家当年内斗，让嫡子落难，才便宜了那个山里野丫头。」

　　「许沂州要是不接受联姻，他许家太子爷的位置怎么会稳？」

　　2

　　我听说过，许沂州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。

　　恰好这时，他二妈生的儿子当众宣布，会迎娶姜氏集团的大小姐为妻。

　　一时间，围在许沂州身边的人散去大半。

　　有人断言：「识时务的二少爷将更有机会掌管许家。」

　　也有人低声劝他：「豪门娶妻，更讲究门当户对。」

　　他不置可否，只是紧紧捏着我的手。

　　「阿楚，有你在身边，就够了。」

　　「真的……不要紧吗？」

　　他的语气太过坚定，我信以为真。

　　可当我熬到小腿抽筋，舌尖发麻，终于学会了令人讨厌的礼仪和品酒。

　　陪他出席宴会的人却是何念念。

　　「阿楚，对不起，许何两家谈生意，父命难违。」

　　他说话的时候，眉头紧皱。

　　我上前一步，想拉他的手，却被门卫拦着。

　　「对不起小姐，闲杂人等，不准入内。」

　　原来……还是要紧的。

　　我后退了几步，不想令他为难。

　　下一秒，何念念小鸟依人般从里面出来，挽着许沂州的手臂撒娇：「沂州，别让长辈们久等。」

　　「让许叔叔看见那丫头，他不会高兴的。」

　　她故意提高了音量。

　　许沂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，「何念念，不准胡说！」

　　我茫然地看着眼前，后退几步。

　　他说他爸爸不反对，原来是骗我的。

　　在巫山，许沂州从不骗我。

　　失魂落魄地转身，手被拉住。

　　许沂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来，停在我面前，单膝跪地。

　　「阿楚，我来邀请你跳第一支舞。」

　　那时，星光闪闪，他的脸让我恍惚。

　　许沂州被踩了几脚，闷声笑。

　　「我们聪明勇敢的阿楚，就是学不会跳舞。」

　　等笑够了，便伏在我耳边，低声说：

　　「我一定要替我妈，讨一个公道。」

　　「阿楚，等我，我一定会坐上我爸的位子。」

　　他的声音带着蛊惑。

　　我点头，「等。」

　　就像当年，他家人寻来，要带他走。

　　他整夜整夜失眠，看着我出神。

　　喃喃自语：「阿楚，我们会在一起吧？」

　　「你发誓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。」

　　那夜，他呼吸急促、气息紊乱。

　　那双眼睛，漂亮得不像话。

　　于是我发誓：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。」

　　只要你不背叛我。

　　3

　　可很快，许沂州就背叛我了。

　　一开始发现不对劲，是他搂着我睡的时候，我闻不到他的体味。

　　他用了很多沐浴露。

　　没过几天，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图。

　　「真寒酸，这是什么破定情信物？」

　　图片里，我送给许沂州的天珠，赫然躺在垃圾桶里。

　　我不敢相信，他明知道那串珠子是我阿妈的遗物。

　　怎么能送给别人？

　　保持着僵硬的姿势，我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。

　　心慢慢下沉。

　　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」

　　信息飞快闪过。

　　「我们的上床纪念日，是每周都纪念喔。」

　　照片里，许沂州的侧脸，晃得我心慌。

　　刹那间，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
　　木然抬手，掐了下自己的脸。

　　疼。

　　假的。

　　我擦了擦眼睛冲出房间。

　　大街上灯火通明，四周弥漫着浓烈的玫瑰花香。

　　抬头，正对面商场有一块很大的广告牌。

　　何念念依偎在许沂州怀里，巧笑嫣然。

　　「二月十四，与爱人有约。」

　　「沂念商场，不见不散。」

　　那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回到这里的许沂州是假的。

　　颤抖着拿起手机，我拨通了许沂州的电话。

　　几乎只响了一秒，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
　　「阿楚，怎么了？」

　　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，缓声问：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你们这边。」

　　「今天是二月十四日。」

　　「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。」

　　许沂州说得很自然，毫不迟疑。

　　可我知道他在骗我。

　　因为，广告牌上，他明明说「二月十四，与爱人有约。」

　　我扯了扯嘴角，准备挂电话。

　　突然，不远处有人大喊：「亲爱的，今天是情人节，嫁给我吧。」

　　「情人节」

　　我不由自主地呢喃。

　　短暂的沉默。

　　许沂州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柔声哄我：「阿楚，除了认识你的那天，其他日子都不重要。」

　　「对我来说，11月13日才是情人节。」

　　我哑然，挥手拦了辆车。

　　他见我不作声，声音透着担忧。

　　「怎么这么晚跑出来？」

　　「是不是一个人害怕了？」

　　我心里难受，手指揉搓着衣角。

　　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，他急切地说：「我正在办公室，马上回家，等我半个钟。」

　　等。

　　又是等。

　　我下车，望向他的办公室——

　　那里，一片漆黑。

　　仿佛一个黑洞，把我的情绪拉向深渊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手机收到一条信息。

　　「你催他了吧？盛世大酒店，1314号房，密码520。怎么不自己来看看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