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小姐，您的安乐死申请审批资格已经下来了。如果没有什么异议，请在这里签字，一周之内请在卡里预存全额一百三十万的服务费用。当然，在执行安乐之前，您可以随时改变主意，随时叫停，我们只会相应扣除一部分手续费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我知道了，我会尽快凑钱。谢谢您。”

　　机构经理人给苏舒打电话的时候，她正在家里整理自己的衣物用品。

　　执行安乐死的决定，是她一周前做下的。

　　在经历了两次人流之后，苏舒曾跟乔念白明确表示过，这第三个孩子，她是一定要留下的。

　　医生之前就已经提醒过她了，多次流产会导致子宫受损，轻则将来不育，重则严重病变。

　　可偏偏苏舒的运气总是那么差。

　　一周前她发现自己突然下身见红，去医院B超显示六周的胎儿已经停止发育。可苏舒还来不及伤心，就被医生生生压下来一个重磅大炸弹。

　　他说苏舒的子宫前置处有一个超过五厘米的不规则粘连病灶体，怀疑是最罕见的恶性肿瘤。

　　这次胎停，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这个肿瘤的缘故，叫她立刻去门诊挂专家确诊。

　　确诊报告出来那天，苏舒精神恍惚地拨通乔念白的电话。

　　电话被接通，背景声音却是在男人跟几个要好兄弟的饭局上。

　　手机是无意中被按接的。但他们说的那些话，却是真心实意的。

　　想起孩子没了的时候，乔念白红着眼睛陪在麻醉刚醒的自己身边。

　　嘘寒问暖，极尽关怀，甚至承诺孩子还会再有，承诺他们明年就结婚的。

　　可一转头，他却字字真切地跟兄弟们倒着苦水——

　　“苏苏太特么容易怀了，四年流仨了。”

　　“哈哈哈，那是乔哥你厉害啊。不过说真的，你当年跟林姐在一块的时候，也能这么一枪一准不就妥了？她要是怀了你的孩子，也不至于后来跑到欧洲去被老外撬走吧？”

　　“你可别说了，乔哥当初多青涩多纯情？在林姐面前乖的跟个狗子似的。林姐眼睛一瞪，他还敢不带套？哈哈哈！”

　　“不过这样也好，得亏苏苏这个孩子也没了，否则这次还不得真逼你娶了她？她年纪也不小了吧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听说林姐正在跟她那个外国老公打离婚官司呢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了，乔哥你这机会不就来了么？可别因为苏苏的事，再把缘分错过了。”

　　“没事，我跟苏苏说过，在她三十岁之前不考虑结婚的，时间足够。”

　　那天他们聊到嗨处，隔着手机，苏舒都能感受到乔念白的喜悦。

　　他等了四年的前女友终于要离婚了，那自己这个在他身边同样守了四年的现女友，又算什么呢？

　　他说三十岁才会娶她，可她手里的重症指标箭头却在一个个地显示着，她活不到三十岁了。

　　决定申请安乐死，是因为苏舒这几天查了好多资料。

　　都说她这个病症后期十分痛苦，会有80%的临床患者发生癌细胞骨转移和肺转移。

　　到时候整个人全身骨头都会剧烈疼痛，呼吸衰竭伴随着肺部的纤维化病变，甚至很多人都是活活憋死的。

　　苏舒好害怕这一天的到来。

　　她没有父母亲人，没有人能在她临终时给予最大的包容与疼爱。

　　安乐死是她最好的选择，只是那不菲的执行价格，让苏舒有些苦恼。

　　她在一家外企做普通财务工作，年薪不过十万多。

　　虽然跟乔念白在一起这几年，吃穿住行他不曾亏待她。

　　但苏舒刻意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他圈养的金丝雀，金钱上的索取一向是她的禁区。

　　所以她手里也不过只有寥寥三十多万的存款，比起安乐死的全额费用，再加上机票，临终关怀用药，以及墓地等，也只够一个零头。

　　听到楼下开门声，苏舒知道是乔念白回来了。

　　她把旅行箱一股脑盖上，迅速塞回床底下。

　　“你在家？”

　　乔念白看到苏舒出现在楼梯间，很是惊讶：“你没去上班？”

　　“哦，我休假了。”

　　苏舒搪塞道。

　　其实她已经跟公司辞职了，只是没有告诉乔念白。

　　“月底不是最忙的时候么？你休假了？”

　　乔念白依然满脸差异，他跟苏舒在一起这些年，对这个乖顺单纯的女孩了若指掌。

　　她的一举一动，谎言和隐瞒都逃不过他的精明。

　　苏舒垂了垂眼睛：“我辞职了。心情不太好，状态也不好。想休息一阵。”

　　“哦。”乔念白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　　“我还以为多大的事，”他走上来，轻轻抚了下苏舒的长发，“休息一阵也好，我养你就是。”

　　苏舒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：“那，你能不能先赞助我一点钱？”

　　在一起四年，除了乔念白主动赠送的礼物，苏舒从没开口跟他要过什么，要钱更是破天荒地头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