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次试管失败后,顾砚迟把金丝雀带回了家。
「若若怀孕了,孩子给你养。」
我皱眉,还没来得及说不,李若若摸着肚子委屈巴巴:
「这是顾家的长子,如果不睡主卧……会不会不太好?」
我觉得好笑,看向顾砚迟。
他的眼神无处安放,最后疲惫地吐出一句。
「知微,你乖,先搬去客房。」
他的脸在眼前放大,依旧帅气。
我突然就腻了。
五年,六百针,十次。
痛也痛够了。
我偏过头,悄悄回了条消息:「七天后见。」
1
相爱十年,拥抱和接吻是我们相互安慰的方式。
顾砚迟没想到我会推开他,愣了下。
晃神间,李若若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走过来。
「啊迟,怎么办,我的肚子好像不对劲。」
她是个聪明人,很清楚自己的筹码。
见顾砚迟依旧拽着我的手,马上捂着肚子蹲下来。
「啊迟,我的肚子好疼,宝宝是不是在求救。」
她哭得那么真,好像晚一步就会疼死过去。
顾砚迟骤然松开手,神色复杂地看着我。
「知微,小孩子是无辜的,你等我回来解释。」
他果然很紧张她,当着我的面将她抱起。
急到连门也忘了关,让阳光就这么直直地刺进我的眼睛。
逼得眼泪簌簌往下落。
顾砚迟喜欢孩子,我一直都知道。
所以当医生说,「你俩血型不合,很难要孩子」时。
我没有放弃。
在自然备孕两年后,选择了试管。
前后移植了十次。
每一次失败,他都红着眼眶。
「知微,算了,不要了。」
我知道他心疼我,但我不甘心啊。
「顾砚迟,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。」
我觉得总有一次会成功的。
可他,等不了了。
我厌弃地看着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针孔。
原本它们只是丑陋,现在多了些难堪。
李若若的存在,我一直都知道。
做试管的第四年,顾砚迟包养了她。
有朋友劝我,要小心一点,他们都说,李若若和我长得有七八分像。
今日初见,果然像。
像极了二十岁时的我。
二十岁那年,应该是顾砚迟最爱我的时候。
我永远记得那天,图书馆突然停电,整个大楼摇摇晃晃。
我很害怕。
「顾砚迟,我们会死在这里吗?」
他默不作声。
将我拉进墙角,用身体包裹住我。
「就算我死,也不会让你死。」
其实他也怕,轻轻颤抖着。
那一天,每一个细节,他的体温。
我怎么也忘不了。
就因为这,我容忍了顾砚迟在外面养小雀儿。
他说:「圈子里的人都养,逢场作戏罢了。」
没想到。
这戏太真,竟然连孩子都有了。
我自嘲地笑笑,手机嗡嗡响。
「林知微?」
「是本人吗?」
「你真的会来我的画展吗?」
……
聊天框一直显示「正在输入中」。
我回头,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。
「真的。」
2
晚上,我睡在客房的大床上。
身边蓦地一沉,一双手搂上我的腰。
皮肤接触的地方,有种温热的黏腻感。
像被老鼠爬过般,让人恶心。
我想,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。
即便是在黑暗这种极限环境下。
他的体温,依旧令我作呕。
我没法伪装,将他的手拉下。
他以为我在使小性子,闷笑一声,圈紧我:
「知微,你知道我看到你打了那么多针,有多心疼吗?」
「你放心,孩子影响不了什么,我爱的只有你。」
他有多爱我呢?
当下一秒,李若若带着哭腔敲门。
「啊迟,我好害怕,我怕黑」时。
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,轻轻叹了口气,去陪别的女人了。
我重新入睡。
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熬到凌晨三点,陌生号码给我发了短信来。
「姐姐,啊迟好热情,太用力会不会伤害到宝宝?」
突然觉得眼睛酸涩难忍。
我告诉自己,不要再为顾砚迟流眼泪了。
他不配。
可紧接着,当李若若传来一张照片。
他俩相拥而眠的裸照。
我还是无法抑制地哭出了声。
上一次这么难过,还是结婚前夕。
顾家有头有脸,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康之家。
为了娶我,顾砚迟跟家里决裂。
谁能想到,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,决绝地换上了最便宜的脱线短袖。
那段日子,顾家放话,在行业内封杀他。
他满不在乎,连外卖也肯送。
四十度的高温,他被晒得又黑又红,碰一下痛得哇哇叫。
我好心疼,提出了分手。
他不答应。
红着眼眶为我擦干眼泪,耍赖。
「知微,我还没发工资,你不能这时候甩了我。」
后来,他拿到工资,第一件事就是买礼物给我。
再后来,还是顾老太太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孙子在外面受苦。
无奈之下,准我进了门。
结婚那天,他笑容醉人,说会一辈子爱我。
我不明白。
那么真诚的顾砚迟。
为什么能轻易背叛誓言?
无所谓了,还剩六天。
3
早上,顾砚迟殷勤地做好了早餐。
这是从我备孕开始,他养成的习惯。
因此朋友们都羡慕我。
「知微啊,你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,才遇见了顾总这种多金、帅气、又贴心的男人。」
她们打赌:「即便他以后有莺莺燕燕,也不会对她这么好。」
她们输了。
又或者说,我输了。
原本属于我的那份早餐,现在摆在了李若若面前。
而我的餐盘里,有一份萨拉米。
备孕的时候,我超级馋萨拉米。
顾砚迟嫌熏肉不健康,不让我吃。
现在,反正不用生孩子,无所谓了是吗?
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,突然就倒了胃口。
「姐姐,你不喜欢吃这个吗?」
李若若,见不得我有的她没有。
趁着顾砚迟进厨房,想抢我的餐盘。
她就是爱抢。
着急地将手伸过来,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粥。
未免波及,我站远了一些。
李若若没躲开,顿了一下,手被烫得通红。
「砰——」
碗砸在地上,顾砚迟听到动静出来。
「怎么回事,伤到哪里了?」
他问的是她,看的却是我。
用一种责怪的眼神。
我冷笑:「你不会以为,这是我做的吧?」
顾砚迟没说话,只是盯着我。
倒是李若若,生怕顾砚迟不误会,直接开口诬陷我。
「姐姐,我到底怀着啊迟的孩子,你怎么能这么对我?」
我气笑了,问顾砚迟:「你信吗?」
他皱了皱眉。
「知微,闹脾气该有个度,你太过分了。」
这是第一次,他不相信我。
既然这样。
我笑着承认:「对啊,我就是故意的。」
「如果你不放心,我今天就搬走。」
赌气的话一出口,顾砚迟更加坚定了我是在无理取闹。
他温柔细致地帮李若若涂好药膏。
回头,冷漠地看着我。
「是我太惯着你了,让你变得这么胡搅蛮缠。」
「知微,你现在的样子,真难看。」
他好像忘了,当初是谁说的:「我会一辈子惯着你,惯得无法无天才好。」
我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自嘲地笑了。
李若若见顾砚迟偏向她,更加惺惺作态。
「啊迟,你不要责怪姐姐了,我也……没那么痛了。」
她嘴里说着不痛,故意很轻微地「撕拉——」了一声。
惹得顾砚迟愧疚地看着她的手,吹了一会儿,轻声命令我。
「知微,你必须向若若道歉。」
向她道歉?
「不、可、能。」
顾砚迟皱眉,脸色彻底冷了下来。
「总有人要为伤害若若买单。」
「你不道歉,那爸的投资,将血本无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