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妈妈搂着我的身子,和我细碎地说着话。
即使我听不懂,她也喜欢和我聊天。
「雪贝,你有梦想吗?」
「雪贝,你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吗?」
「雪贝,明天想吃什么?」
听到这个,我眼睛瞬间一亮,嘴角不自觉流下口水。
妈妈轻笑,点着我的大脑袋:「真是个贪吃的傻狗。」
可是下一秒,妈妈的身影变得模糊,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我知道,这是因为梦醒了。
妈妈又要消失了。
1
晚上十点,我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。
电视机散发着光亮,沙发上的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。
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视上,我悄悄溜进厨房,踮起脚往灶台望去。
灶台上堆满了外卖盒,甚至还流出一滩令人作呕的油渍。
我平时最厌恶这些地沟油,可此刻实在饿得头晕目眩,便叼出一个盒子,疯狂地舔着里面的饭渣。
正当我吃得正起劲儿的时候,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:「那只死狗哪儿去了?」
是高雪宁,一个心肠极为恶毒的女人。
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:「不知道,刚刚还在阳台呢,我去看看。」
我吓得一哆嗦,赶忙叼起饭盒藏到了角落。
我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厨房,却不巧和他撞了个正着。
他是我现在的男主人,孙名威。
他看到我,脸色瞬间阴沉下来:「你偷偷去厨房干什么?」
我立刻坐下,睁大眼睛,试图唤起他的同情心。
与此同时,我的肚子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响亮的声音。
孙名威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嘴角的油渍。
他眯起眼睛问:「你偷吃了?」
我很想摇头,可我不会这个动作,只能疯狂地摇着尾巴向他示好。
孙名威拿起墙上挂着的铁棍,缓缓朝我走来:「雪贝,我是不是跟你说过,不该做的事别做。」
我蹲在墙角,无助地看着那根铁棍朝我落下。
我疼得「嗷嗷」直叫,可我叫得越厉害,孙名威就打得越狠。
绝望之中,我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走来。
是妈妈吗?
她来接我了吗?
自从她离开后,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。
妈妈总是会贴心地为我准备一日三餐,每一餐都有香喷喷的肉。
上一顿是牛肉,下一顿就是兔肉。
除了主食,还有吃不完的零食和肉干。
她把我喂养得很好,以至于每次带我去那个我讨厌的地方,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都会苦口婆心地劝道:「这是我见过最胖的萨摩耶,该减肥了。」
妈妈每次都会尴尬地笑笑。
为了督促我减肥,她每天晚上都会带着我跑步。
跑到一半我累了,就会任性地躺在地上耍赖。
妈妈总是叹口气,然后用她那瘦小的身躯抱着我回家。
可是有一天,妈妈的气息消失了。
姥姥哭着告诉我,妈妈走了。
她去哪儿了?
我并不清楚。
我只知道,从那天起,我再也吃不到美味的肉干了。
姥姥对我的毛过敏,所以她没办法带我走。
就在这时,孙名威出现了。
他是妈妈的前男友。
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妈妈并不开心。
我经常在深夜听到他们的争吵声。
孙名威夺门而出,留下妈妈一个人坐在床上痛哭。
每次都是我陪在妈妈身边,温柔地舔去她脸上的泪水。
泪水热热的、咸咸的、苦苦的。
他们分手的时候也闹得很不愉快。
我听见妈妈说:「孙名威,你简直脏透了!我们彻底结束!」
孙名威嬉皮笑脸道:「你想结束就结束,经过我同意了吗?」
妈妈很生气,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。
一块碎片落到我脚边,不小心划伤了我的脚。
妈妈一下子清醒过来,一边给我包扎,一边哭着向我道歉。
孙名威并不喜欢我,他总说有钱不给他用,留着伺候一条狗。
我很想反驳,我不是狗,我是妈妈的大宝贝。
可妈妈走后,他却提出要收养我。
2
起初,他对我还算礼貌客气。
虽然他做的饭比不上妈妈做给我的,但至少能让我填饱肚子。
可自从高雪宁搬进来之后,一切都改变了。
她十分讨厌我,说我身上有味道,说我老是掉毛,还说我看着就碍眼。
孙名威为了讨好她,开始把我关在阳台,不准我进入客厅。
后来,他们甚至连饭都懒得给我了。
我只能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翻垃圾桶,或者偷偷舔他们吃剩的外卖盒。
有一次,高雪宁发现我偷吃她剩下的鸡骨头,一脚把我踢开,尖声叫道:「这狗真恶心!你还养它干嘛?」
孙名威没有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我。
从那以后,他开始用铁棍打我。
每次我偷吃、每次我叫唤、每次我靠近他们,都会换来一顿毒打。
我越来越瘦,毛发也越来越脏。
我再也不是那只被妈妈宠坏的最胖的萨摩耶了。
我被孙名威打得奄奄一息。
高雪宁终于开了口,却不是为我说话:「别打了,都影响我看电视了。」
孙名威气喘吁吁地停下,往我身上吐了口唾沫:「还不快点滚回阳台去!」
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到阳台,疲惫地闭上了眼睛。
客厅里又传来他们此起彼伏的笑声。
要是妈妈在,肯定会温柔地喊我上沙发,抱着我一起看电视。
半夜,一阵尿意将我唤醒。
他们不会带我外出,所以我每天都尽可能少喝水,憋着尿。
有时候实在憋不住,尿在了家里,后果就是被毒打一顿。
孙名威指着厕所对我说:「自己学着在那里撒尿,不然就只能挨打。」
为了生存,我学会了在厕所撒尿。
可今晚,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走到厕所。
每走一步,我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一样。
最后,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身下流出。
我认命了,睁着眼睛等到天亮。
高雪宁第一个走出卧室。
她闻了半天,嘟囔道:「怎么有股尿骚味?」
接着,她阴毒的目光转向我:「死狗,你是不是偷偷撒尿了?」
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,等待着下一场毒打的来临。
果不其然,高雪宁扯着嗓子喊道:「孙名威!这只死狗又偷偷在阳台撒尿!」
巨大的吵闹声惊醒了孙名威。
他迷迷糊糊地走出来,看见我身下的一摊尿渍,又拿起了铁棍。
「说了多少遍你都记不住,你是真的想去找周茹茵吗?」
听到我妈的名字,我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。
这一举动又惹怒了孙名威,他咬牙切齿地说:「老子养了你这么久,你就是个白眼狼,心里只有她!」
他这话可说得不对。
不论养不养我,只要对我好,我都会记住。
比如之前楼下拾荒的奶奶,每次见到我,她都会笑眯眯地揉我的脑袋。
眼看着铁棍又要落下。
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。
楼上却传来一个童声:「妈妈,他们又在打狗狗。」
我向上看去,是住在楼上的一个小女孩。
她算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。
每次我以为自己要饿死的时候,小女孩就会偷偷给我扔下一根火腿肠。
女孩妈妈听到声音,也朝我这边看来。
许是我的样子太过凄惨,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同情。
「不喜欢狗就送养啊,天天虐待狗,丢不丢人?」